游夏

谁说千帆过尽 人不能仍是少年

【殊(苏)凰】十年踪迹十年心

一个小片段

祭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



南境大捷。

云南城一片喜气洋洋,流水席摆了一桌又一桌,百姓自发地走上街头迎接他们凯旋的英雄。

穆霓凰有些恍然。

很多年前赤焰军班师回朝时金陵也是这样盛大的场景,家家户户,提起赤焰军莫不是骄傲自豪之情。人人都说,赤焰赤焰,是我们的保护神。

那时林殊刚刚三跪大殿同太皇太后求得了与她的姻缘,他从赤焰军的庆功宴中偷跑出来寻她。月上柳梢头,他们在夜晚安谧寂静的金陵里漫步。穆霓凰一边用脚踢着石子,一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讲着刚刚胜利的那一仗。她有些心疼地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脸庞,却不想被他紧紧握住。

此时的林少帅眉眼含笑,望向她的模样不像是奇兵绝谋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,倒像是孟浪不羁的玉面书生。

霓凰有些羞赧,想要收回自己的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
不知不觉中,他们已走到了城门,城外军营灯火通明,映得深蓝夜空熠熠生辉。

林殊把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前,笑着同她说。

霓凰,你知道吗,今天庆功,我娘也是去了的。

他抬眼望望天,瞧瞧军营,又看看她,眼里是言不尽的欢欣雀跃。

待明年我们成了婚,我也带你去。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威风的将军夫人!

少年剑眉星目,神情却温柔。

霓凰羞得脸通红通红的,落在林殊眼里又是别一样的风致,索性抬手将她搂进怀里。她本想开口啐他两句,可最终也只是低下头,往他胸前偎依得更紧,感受着他温热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,闷闷地应了声。

好。

来年春天,赤焰再出征,她还是无可避免地红了眼,哭出了声。少年银枪白袍,跨上马像一阵风似的驶出了城门,意气风发,耀眼明亮。

她怔怔地看着,心里一边盘算着他的归期,一边期待着那个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一身红衣娶自己过门时的情景。

可惜她再也等不到了。

穆霓凰举起酒瓶,饮下一大口。

她从来都不太会喝酒的,这不,便辣得眼泪都出来了,喉间汤汤。

十年时光转瞬即逝,月亮还是那个月亮,天还是同一片天,可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人了。

十年很长,足够她认清权力中心那位的冰冷心肠,心如死灰,也足够她熬尽希望,等着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。

林殊死啦,死了有十年啦,无坟无碑,连尸骨都在积年漫长中辗转成灰,再寻不见。

他身上背着逆犯的罪名,将要遗臭万年,被万人唾骂鄙视。

而她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祭一祭他。

她眯着眼,身子有些不稳,喝得有点多,眼神迷离,看东西都有了重影。

一个身子挺拔的青年远远地冲她走过来,她睁大眼睛,勉力辨出是前来襄助她水战的义士素玄。想是穆青托他来请她回营,今日庆功宴,连金陵那位都特派了人来,她身为一军主帅却不见踪影实是不太像话。

可是为什么她瞧着那素玄竟有了当年林殊副将卫峥的影子?

自己果然是喝多了呀,她自嘲地摇了摇头,卫峥也死了,这是不争的她十年前就清清楚楚知道的事实,同他效忠的少帅一起,同七万赤焰男儿一起,倒在梅岭白雪皑皑之中,倒在朝廷人心险恶中。

她借着身旁大树的力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将瓶中最后一口酒尽撒在树下。

黄黑的土地湿了一小片,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莹莹的光。

隔得这样远,她甚至还能听到营里传来的欢声笑语。

今夜不知有多少家庭可以团圆,不知有多少翘首的妻子能够再见死里逃生的丈夫。

她轻轻松开手,转身离去。陶制的酒瓶同松软的土地亲密接触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她不能回头。

数万万南境军民还在等她。

 

十年前的穆霓凰同林殊刚定下婚约,会因为他的调笑直白而羞得满脸通红,也会因为他的出征而哭得梨花带雨、泪水涟涟。

十年后的穆霓凰早已炼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力,提起林殊不过是一句故人却在梦里把故人的面容反复描摹记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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