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夏

谁说千帆过尽 人不能仍是少年

【辛赵】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

题文无关

最戳我的永远是二人还未挑明心意的朦胧时期

与原剧有出入,小元ooc严重




夏天往往冗长而无趣。

元仲辛很难比较出夏天和冬天哪个季节比较难熬。从前在街头流浪,按理夏天应该舒服一些,至少不会受冻,热的时候还能跳下河贪一贪凉。可是每到三伏酷暑,他辛苦攒下的食物总会发霉发臭,便只好挨饿,蚊子隐隐嗡嗡聚若雷声点点,躁得他坐立不安。热气逼人,大家心情都很烦躁,又少有人光临瓦子,收益渐少,老贼心情便愈发糟糕,他能从他手上捞的油水便越发少。热浪滚滚,他便只好掰着手指,一天天地熬。

而后到了太学,住的是最差的外舍,也比他从前所居好了千倍万倍,太学着实无趣,尤其在炎热的夏天,一个个都像打了蔫的茄子,无精打采,实无可述之处。

真正有了改观是到了秘阁。

秘阁个个都是山精野怪,在避暑方面各有绝招,比如龟仙人,一个夏天下来,元仲辛只见其龟,不闻其人;比如独孤在,长居地道,不见阳光,元仲辛再见他时只觉他脸色比往常还要白上几分。

而他们七斋,作为秘阁之中最为正常的存在,过夏天的方式大抵最平常。

不过是大家一同在院中纳凉。

树茂荫浓,裴景把头发给高高挽起,在草木中穿来穿去,张罗着冰饮与水果,韦衙内脱下他那金光灿灿的外衣,举着个大蒲扇晃晃摇着,汗流如雨,嘴里哼哼唧唧的。薛映大抵也热得受不了,取下双刀放在手边冰着。

最耐热的大概是王宽,薄汗从鼻尖滑落,他却浑然不知,对着不知又是哪位大儒著作读得正起劲,只在小景经过时方抬了抬眼。

午后最是好眠。赵简贪凉,午睡时总爱趴在石桌上,香梦沉酣。院中本就植株极多,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,乌发间皆是红香散乱,星星点点。一群蜂蝶闹穰穰地围着她,吵吵闹闹 *。她竟也未醒,元仲辛只好抬手替她赶去那些蜂蝶,目光却仍是胶着在她身上,一时竟有些痴了。

蓼蓝裙衫,水红芍药,石青桌凳,花绿蝴蝶,样样颜色打着旋儿直往他眼里灌,教他离不了眼也回不来神。

女孩儿生活总要比男生们琐碎些。赵简同小景爱在傍晚洗头。他经过女宿时,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同滴滴答答的水声,那水滴好像落在他心里,一声一声敲着,敲得他心神不宁。

出来时两人头发皆是散散披在肩头,还挂着水珠,间或滴落下来。他深嗅一口气,便灌了一满怀她发间皂角香气。小景自然是去找她的王大哥去了,赵简呢,点起烛火读一会子书,在院里转悠两圈,夜便深了。

这时候剩在院里的往往只有他两人。二人隔着一张石桌,散散叙些闲话。不过是那回他扮女装被堵拉了她来挡一挡,却不想这闲话到今日还在传。姑娘絮絮叨叨地同他抱怨着,鼻子时不时地皱起。期间还撞上了给王宽做宵夜的裴景,小姑娘狐疑的眼神望过来,赵简似乎有些羞得无处遁形,白净脸庞红晕更显。元仲辛一面口中敷衍地宽慰她这话不久便会被遗忘,一面却忍不住转过头偷偷勾起嘴角。

天上月色正好,人间佳期如梦。

元仲辛抬头盯着对面的姑娘,烛火在来往的清风里摇摇曳曳,她的双眼却清晰,瞳里映着他的身影。

院中花草繁茂,清香阵阵。

少年静悄悄地动了心。


今年的夏日格外短。元仲辛如是想。

一场又急又大的秋雨结束了连绵的热气。一整个夏天都没有下过雨的东京城终于得到了秋雨的滋润,这其中秘阁更是头一份。渺茫连绵的水汽在秘阁各个角落氤氲蔓延,湖里涨了水,漫至岸边。天气转冷,龟仙人也不大肯下水了。雾气却浓得很,不像初秋,倒似是江南的梅雨季节。

连带着他的眸子也蒙上雾茫茫一片,雾里看花,看不清赵简的喜怒哀乐,也看不清自己的心。

大雾并没有笼罩这座城太久。雨落到尽头的时候,这座城便被各种各样的红给点缀得满满。道边的槭树都纷纷红了叶子,赤红、橙红、绛红,这是红枫,金黄、橙黄、石黄,这是黄槭。

七斋却并无太多闲情可观赏。入阁渐久,接到的任务渐多。他们从禁军到枢密院,从大内到街巷,和无数人周旋对峙,在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中寻自己的路。

元仲辛却总还是分出一分神顾着赵简。他瞧着她走在前面,乌发如云,身形清瘦,眉目却坚毅。他仍是笑嘻嘻同她玩笑,该出力的时候却绝不含糊。

秋意渐浓,桂花细细碎碎的花儿挂满枝间,叶子也红到尽头,时而有一朵两朵从天而降,旋至头顶。一时间空中、道边、湖里全是枫叶的红,夹杂些许桂花的黄。

他有时也会做梦,梦里也是这样大片大片的红,那是嫁衣的红。他有时候梦见自己娶亲,坐在上首的是他大哥,站在他身边的姑娘却看不清面容;有时候梦见赵简嫁人 ,而自己却是送嫁的娘家哥哥,看着一身红衣凤冠霞帐的赵简渐行渐远。那一刻他总会惊醒,然后披衣起身,定定在窗前坐到天亮。

后来是一段相对空闲的时光。衙内同薛映打了许多桂花,小景便琢磨着做桂花糕。王宽向来是君子远庖厨的,赵简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,他便跟着小景打下手。赵简嗜甜,他向来都知道,有意多放了许多糖。

一盘美味爽口的桂花糕端上桌,忙碌多日的几人食指大动。元仲辛却不急着动口,他斜靠着椅背,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赵简的方向瞟。

赵简吃得很尽兴,嘴角沾了许多碎渣也不知晓。元仲辛瞧着,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抹掉。

“慢点吃。”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拧出水。

赵简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,诧异地盯着他,众人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,唯王宽淡定自如,神情了然。

元仲辛嘿嘿笑着,把目光投向了窗外。

他盯了许多个晚上的那颗槭树,今日终于落完了最后一片红叶。

冬天来了。

 

秘阁出任务常常没有规律,早中晚都有可能,人数要求从二到六人不等。  

冬日寒冷,赵简心疼其他人,总是主动承担了晚上的任务,并且总要拉着元仲辛一起。元仲辛起初总是怨言不断,而后却才知这其中好处。

深夜的大街上空旷而寂静,只有那天上的月亮影影绰绰,几粒星星光影幢幢,若影若现,时而遇见一盏长灯,隔着几万米的距离照着寒星,映得赵简白净脸庞红彤彤惹人爱怜。

他瞧着她的侧脸,这时候赵简总会收起平日的戾气与肃然,坚毅的下颚线也会被夜色渲染得柔软几分,神情虔诚,却比平日更像一位十六七的娇俏少女。

那一日他们领着禁军捣了那细作据点,钟已敲过四更,有些起早的人家,已点起灯来,打开铺子大门,理着后一日的食品货物。

他们丢开身后吵吵闹闹喧哗着查点据点的禁军,奔向街头,点一碗馄饨,热腾腾地灌下肚,暖意溢满了随他们奔波一夜的五脏六腑,情不自禁地发出满足的喟叹。

然后便带着全身的温暖,在初冬的寒意与湿润中漫步回阁。

元仲辛猛吸了一鼻子寒气,冷意飞速旋进他脑子,使他找回了几分清明。他抬眼悄悄瞧赵简的眼睛,往日她总是紧绷着的,眼神像一只锐利的鹰隼。此刻却温柔乖顺许多,沾染了几分人间烟火与流光溢彩,浸入了清晨的潮湿的薄雾,湿漉漉得好似小鹿的眸子。

元仲辛突然生了勇气,偷偷伸出他的手去攥她的。

他只觉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,却没有挣开,而是悄然回握。

夜幕沉沉,是一切不可言说的情意最好的掩盖,叫他不得不贪恋这一刻手心的柔软。

二三个时辰后天光大亮,一切都将回归原处。

元仲辛微微放慢了脚步,再长的路都会走到尽头,秘阁的院墙已依稀可见,漏出了几许灯火烁烁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想是小景贴心,记得给他们留一盏灯。

黑夜黯黯,长路漫漫。

他拉着她,跑向那光亮处。

 

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

 *化用自红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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